白城的夜晚，有人哀痛傷懷，也有人貪聲逐色。酒吧迷離搖曳的光線下，是成年人的失控與放縱。
“跳舞嗎浩哥？”一個麵容姣好身姿婀娜的女人貼在魏浩的耳邊大喊道。酒吧的音響聲太吵了，一點不給人裝軟妹的機會。
魏浩擺擺手，繼續跟手機上的人聊天，連嘴都懶得張，旁邊坐著的張驊見女人還不想走，立刻起身拉走了她，“你什麼時候見浩哥跳舞，找彆人玩去。”
女人不甘心，嬌嗔地纏上張驊的胳膊：“那驊哥陪我跳吧。”“滾滾滾，快滾，你驊哥是那樣人嗎？”張驊把她往舞池裡推了一把。
張驊是魏浩的兄弟，但他對自己的定位是“小弟”，精瘦的臉上頂著一頭黃毛，比正午的陽光還要晃眼，一雙細長眼睛，正常看人時也帶著陰險和戾氣，兩頰顴骨略高，又給這張“我不好惹”的臉添了兩分凶。
冇當流氓前，張驊就總被警察叔叔查身份證，魏浩曾調侃過他，是天生吃流氓這碗飯的。
回到卡座時，去衛生間補妝的周洛也回來了，黑色緊身亮片裙襯的身材婀娜，凡走過必留下濃濃的香水味。
她一扭一晃地走近，化妝包往桌上一放，貼著魏浩的半邊身體坐了下去。
最近，她關注了一個講兩性關係的公眾號，上麵說不經意的觸碰會造成怦然心動的感覺，頸間飄散的香氣更是在給對方釋放誘惑信號。
可週洛的這一貼，嬌柔的身子瞬間繃地僵直，香氣更是成了怨氣，她看到了魏浩手機上的聊天內容，當即臉色陰沉道：“我說怎麼不搭理我們，原來是跟沈時傾聊天呢。”
她怎麼還冇浪死呢！周洛暗想。
“沈時傾？”這個名字已經有四五年冇聽到了，張驊不由自主地看向魏浩的手機，“她高中畢業以後就冇回過白城吧？浩哥你竟然還跟她有聯絡。”
“你們倆。”魏浩停止聊天，“隨便看彆人聊天不禮貌吧。”
這句話說完，對麵立刻發來了一個小兔子捧著心心的表情，周洛睨著那圖，嗤笑一聲，“是她主動跟你聊的吧，她要回來嗎？還是吃飽了撐得想勾搭你？”嗬，讀再多書有什麼用，還不是一身浪勁冇地使， 周洛擺出一副女主人的樣子嘲諷道。
“她的朋友過幾天來白城，讓我照顧一下。”魏浩冇看周洛一眼，回了對麵一句：客氣。
“朋友來就來唄，還要麻煩你。”周洛抿了一口酒，酒杯在桌上重重砸了個響。
她跟沈時傾不熟，或者說她隻是認識沈時傾這個名字。
初中情竇初開，沈時傾憑著一頭烏亮的秀髮和清冷的容貌被男生稱為“小神仙姐姐”。
自詡白城第一美的周洛也在那時得了個名號“裘千尺”，全因劣質化妝品和卸妝意識差害的，滿臉爆痘，多厚的妝都能看到崎嶇的皮膚紋理。
從那時起，周洛便把沈時傾當成了假想敵，任何風吹草動都是對自己的挑釁。就連沈時傾喝可樂要插吸管，都能在心底罵一句“裝什麼嘴巴小”。
雖然她也喜歡喝可樂的時候插吸管，但她的想法是：我是在保護牙齒。
張驊見倆人登時冇了的動靜，想著活躍一下氣氛，誰知魏浩突然張口問了個莫名其妙的問題：“談餘河家不是孫女嗎？怎麼成孫子了？”
“孫女變孫子，那隻能是做變性手術了唄。”張驊活躍氣氛的方式讓人尷尬，他見魏浩連嘴角都未動一下，便乾笑兩聲閉上了嘴。
周洛接過話茬：“天姐跟我說過，談餘河的兒子有個私生子叫談翊，今年剛上大二，今天咱倆見到的男生應該就是。”
“你們今天見過私生子？”張驊這話說的奇怪，好像隻存在於電視劇中的一類人突然出現在現實中，讓人難以接受。他在魏浩和周洛的臉上來回看，“私生子長什麼樣啊？是不是看上去就想給他兩巴掌？”
“何止想給兩巴掌。”周洛陰陽怪調，“浩哥還給了人家三千塊呢，真是心疼死我了。”
“三千？”張驊激動地站了起來，看著魏浩，“你為什麼不給我三千？”
“我給你的還少嗎？”魏浩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酒杯，張驊眼疾手快地在杯子懸空的幾秒內倒好酒。
乾烈的酒液穿腸過肚，身體也微微變熱。
今天，魏浩可是饒有興致地看了談翊好一會，白色羽絨服，淺色運動褲，運動鞋的後跟磨出了微微的弧度，打扮的十分樸素。談翊長了張娃娃臉，實際年齡跟樣貌能相差三歲，鼻梁高挺，鼻頭柔和，眼睛是標準的小鹿眼，不做表情時都帶著點想讓人憐愛的味。
那張臉很乾淨，連顆痣都冇有，魏浩記得唯一看到的痣在脖子與肩膀相連的位置，拽老頭領口變形時看到的。
按照白城人的話，談翊長得就待人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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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有人罵我，談翊揉著鼻子從床上坐起身的第一個念頭。
手機顯示已經八點過一刻了，捏著脹痛的手臂踏上拖鞋站了起來，剛纔大腦還處於開機狀態，現在徹底啟動完成，忽然，一陣脹痛從小腿肌肉竄上了太陽穴，像是昨晚睡覺的時候被人群毆了一樣。
救老頭的後勁太大了。
談翊扶著腰，拿著洗漱用品走去客廳，老頭竟然不在家，應該是下樓遛彎了。
路過摺疊桌，談翊發現上麵放著半碗喝剩的豆腐腦，已經涼透了，但空氣裡還飄著淡淡豆香。
肚子突然就不爭氣地叫了。
老頭還在生氣，連早飯都冇準備他的份，不過也好，反正談翊一點也不想見到他，最好兩人永遠也彆有交集。洗漱好後，談翊背上書包出門了，三千塊錢也從褲兜放進了書包最深處的夾層裡。今天除了還錢，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在手機上確定好地點後，便獨自走入這座陌生的城市。
白城的早上顯得十分熱鬨，一群大爺大媽站在所謂的“健康生活館”門口，滿麵春光地領取雞蛋 ，還討論著昨天買的保健品有多好用。
談翊走過時也被塞了張“強種精x丸”的傳單，騙子說吃一顆就能根治早泄、陽萎、少j等症狀，見談翊一點反應冇有，又說了一堆誇大駭人的詞彙，什麼重回巔峰、一硬到底，蓬勃有力……
“還不心動嗎？買一個療程治治病吧。”騙子拉住談翊的袖子。
“滾。”談翊一臉“白城真冇有正常人”的表情看著騙子。
他不是腎虛，他隻是從昨天到今天冇吃過飯。
今早洗漱的時候他就發現了，臉色極差，蠟黃裡帶著慘白，身體的痠痛讓每一步路都走的格外痛苦。
但也不能懷疑他不行吧？
“有病不丟人，我相信你會回來的。”騙子對衝談翊的背影呐喊。
談翊比了箇中指，回來你大爺，要不是今天有急事，一定吃飽回來揍你一頓。
白城很小，走過三條街便到了定位的地點，談翊扔掉吃剩的煎餅果子，一臉淡然地徑直走去了接待台。
這裡是白城的警察局，一個從上午九點開始，就擠滿牛鬼蛇神的地方，誇張的髮色和紋身可能比理髮店和紋身店還要齊全。
談翊覺得，要想在陌生城市查一個人，或許有些困難，但要查魏浩這種法外狂徒，警察局絕對是不二之選。
冇百八十個案底，不足以有公然撞人的底氣和自信。
結果……
“魏浩嗎？”小警察的黑眼圈快掉地上了，但聽到魏浩二字後，能明顯感到黑眼圈都煥發了光亮，“他是白城的傑出青年，優秀企業家，慈善家，十大足以改變白城的先鋒人物。”
“同名同姓吧，你說的肯定不是我要找的人。”談翊堅信，自己找的魏浩定是個惡貫滿盈之輩。
“你來。”小警察帶著談翊走到了光榮榜上，“你看是他不？”
談翊順著手指的方向一看，一股惡寒頓時竄上背脊，腦子裡彷彿有什麼東西炸了。
照片中的臉雖說少了幾分野氣，多了一絲正經，可談翊確定那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魏浩的長相和氣質都太獨特了，一雙眉眼柔中帶狠，眼尾一點淚痣，又添了半分媚氣，鼻梁挺但寬度適中，不顯粗笨也不過於鋒利，麵部線條柔和，麵頰消瘦，麵中飽滿，整個人的長相在溫柔和狠厲的中心地帶，讓人又愛又怕的。
“去哪可以找到他？”談翊問。
“那可說不準，人家在白城的產業可多了。”小警察拿起手機，頭也不抬地問，“你找他做什麼？”
“有事。”談翊說。
警察覷了談翊一眼，那眼神彷彿在說“你小子不會想找事吧”，可下一秒，眼神又柔和了些，可能他覺得長成這樣的能找什麼事呢？
“你拿手機記一下魏浩的電話。”警察說。
走出警局，談翊看著手機上那一串陌生號碼，陷入了迷茫，如果不是書包深處的三千塊在提醒他，魏浩真的蓄意撞人了，他一定覺得昨天發生的事隻是一場夢。
談翊想起以前陪媽媽看過的電視劇，反派是一位黑白通吃的大佬，表麵上溫良恭儉讓，背地裡乾著拐賣人口，販賣器官的事。
談翊盯著號碼腦中浮想聯翩，猶豫了許久，還是撥下了電話。
聽筒裡的“嘟嘟”音響了許久，才被一陣充滿磁性的男音打斷，“喂？哪位？”
談翊清清嗓子，開口道：“你好，我是談餘河的……孫子，昨天我們見過的。”
“談翊？”
由於魏浩突然念出了自己的名字，談翊心跳漏了一拍，昨天老頭可冇喊過自己的名字，魏浩是什麼知道的？
“是，請問我該去哪找你？”談翊說，“那三千塊錢我想還你。”
魏浩冇來得及回答，聽筒裡擠進了其他人的聲音，“浩哥，過幾天亮子出獄，咱是不是該給他整個火盆跨啊？”
後半段能明顯感到魏浩把話筒捂住了，可談翊還是聽的一清二楚。
出獄……這錢就真要當麵還嗎？不然找個郵局快遞吧。談翊想著，魏浩說道：“番番是福網咖，來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