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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能更好地看清寧陽郡現狀，明睿遣散跟隨柴虛坤而來的衛兵。

隻讓姚不易駕車，自己和柴虛坤坐在馬車之內，一行三人向著坊市而去。

一路之上，明睿掀起窗簾，映入眼簾的隻有「荒廢」二字。

通過一個現代人的視野，明睿看到的遼東百姓，一個個基本上和乞丐差不多。

身上的衣服不僅僅滿是補丁，有的小男孩兒身上的衣服更是破敗不堪，甚至衣不蔽體。

這西市雖然類似於現代的菜市場，可一路走過來，明睿所能見到的商品也是寥寥無幾。

基本上都是小麥、大豆、小米、白菜、瓦罐這些東西，和金陵坊市間琳琅滿目的商品真是雲泥之別。

東西少就不說了，價格還高得要死。

一顆白菜都要五十文！

要是這麼發展下去，寧陽郡日後豈不是要成為棒子國了？

哎呀，不敢想，不敢想！

不能天天都吃醃鹹菜度日吧？

明睿看得真是心酸難耐，不禁開口問道：「柴大人，這西市冇有稻米出賣嗎？」

「回王爺，遼東的田地大部分都在豪族手中，像稻米一類的穀物已由寧陽商會全權售賣，每日隻供給一個時辰。」

「那這些穀物從何而來？」明睿指了指窗外。

順著明睿所指，柴虛坤看到一個破衣爛衫的黝黑少年正在販賣為數不多的穀物，眼中流露出些許的惋惜，隨即一閃而逝。

「哎，那是馮家大小子，他爹前些時日死了，這是賣掉僅存不多的口糧拿去發喪！」

明睿聽後心更酸上幾分。

一路再無話，馬車晃晃盪盪向著東市行去。

東市雖然類似現代的百貨市場，但是明顯更是慘澹許多。

「叮叮——」

「噹噹——」

除了幾個鐵匠鋪還勉勉強強能聽到的錘鑿鐵器之聲外，基本上可以說是毫無一絲生氣，豈是一個民生凋敝所能描繪。

而且這還是整個遼東之中最繁華的寧陽郡。

其他郡縣什麼鳥樣子，真是不敢想。

「王爺，要不咱們回吧，府上已經準備好了飯食。」

看著麵前憂色匆匆的明睿，柴虛坤心想此刻可能隻有女色和府上的吃食才能讓自家王爺緩和下心情？

「外公幾時離開的寧陽城？」

明睿並未接柴虛坤要回府的話茬，淡淡開口問詢著衛國公楊義武。

「回王爺，今日算起，衛國公已走了十餘日。」

「外公可還好？」

「下官認識衛國公也有二十餘載，第一次見到衛國公走之前那番愉悅。」

「哦？此話怎麼講？」

「那日衛國公接到朝廷文書，得知王爺在萬壽宴中英武表現，更見得北戎大軍撤出遼州，一時歡欣雀躍個不停，一連說了許多的『好』字。」

「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

明睿原本聽著衛國公歡欣雀躍之時，想起隔代親的模樣也是歡喜得不行，但是聽得柴虛坤頓挫，霎時有些影響心情。

「隻不過衛國公得知王爺不日將就藩遼東，還是心有餘悸，留下一句讓王爺好生在寧陽郡休養，切記不要前去尋他，這才前往懷遠關戍邊。」

明睿一怔，真是苦這個年歲已高的外公。

不僅要擔心前線戰事，還要掛念自己這個外孫的安危。

「昨晚那楊城壘可是你的郡城守將？」明睿再次開口問道。

「這......」

柴虛坤看著剛剛要發火的明睿，緊跟著說道：「昨晚那些全是寧陽商會的豪族私兵。」

嗡——

明睿的頭都要炸開了。

糧食這種硬通貨掌握在當地豪族手中就已經夠可笑了。

如今這豪族私兵都能代替官府看守城門，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明睿皺著眉問道：「郡城的城防軍都是豪族的私兵？」

「是啊！」柴虛坤神情略顯尷尬，隨後回去的一路之上緩緩像明睿道來其中緣由。

柴虛坤本也是赤羽軍出身，多年之前負傷就留在了寧陽郡，因其識字故而做了官府主簿。

年前北戎兵臨城下，寧陽郡官府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員儘數而逃，隻剩下他這個往日不同流合汙的主簿冇逃。

衛國公抵達寧陽之時才上表柴虛坤做了郡守，收斂完殘存的步卒也不過寥寥四五十人，日常巡防城內都不夠，不耐之下隻能任由豪族私兵去守城門。

明睿聽到此處更是惱怒：「那為什麼不招兵？」

「招了，壓根冇人來！」

柴虛坤很是無奈，「現在的百姓不信任官府，除了被豪族強製當私兵的輕壯之外，一個肯當兵的都冇有。」

明睿頓感心累，這是一不小心選擇了一個地獄級別的開局。

眼下北戎虎視眈眈，當地商行的哄抬物價和豪族圈地更是迫在眉睫，征兵也是一個大問題。

哎，真是頭疼！

也罷，慢慢來，即使封地再怎麼落魄，一定能在自己的手中繁盛復興起來。

說乾就乾，明天就給他們玩點大的。

「王爺！」

車廂之外傳來了姚不易的聲音，「快到郡守府了，門口好像有一眾人等在那。」

柴虛坤掀開車簾看了一眼，「王爺，這些都是寧陽商會的豪族，中間那個個子最矮的便是楊興隆。」

「記住了，一會冇有遼東王，隻有遼東王身邊的王傅。」明睿說話之間閉上雙眼。

來得正好，想打瞌睡了，馬上有人來送枕頭！

馬車停穩，一眾人等先行圍了過來，等待著車內主人下車。

「柴郡守！」

「柴郡守！」

「柴郡守！」

「......」

柴虛坤從車廂中探出身子那一刻，寧陽商會的眾人紛紛拱手行禮打著招呼。

獨有楊興隆一動未動，當其和柴虛坤四目相對之時，方纔微微點頭，以示互相見過。

「在下楊興隆，拜見遼東王！」

可當明睿隨後探出車身，其他人還冇反應過來之時，楊興隆很是正式地拱手上前一拜。

「哎呀，楊會長是誤會了。」

柴虛坤忙上前解釋道，「這是王傅，並非遼東王。」

「哦？」

楊興隆看著麵前少年的年歲以及眼神，和昨晚在場郡兵描繪的頗有幾分相似，心中還是存了些許疑慮。

就在楊興隆打量著明睿之時，明睿也下了馬車站定，抬頭打量起他來。

隻看得楊興隆長著倒八字濃眉，開扇式大眼之間的鼻樑高挺，看上一眼便能給人一種精明能乾的算計之姿。

明睿怎麼可看不出眼前這個人居然和昨晚那賊眉鼠眼的楊城壘是兄弟。

「見過王副，不知可否為在下引薦下遼東王？」楊興隆打破平靜，開口問道。

「楊會長見我家王爺有何貴乾？可與本王傅說來。」

「與你講？怕是你這王副擔不起啊。」楊興隆隨口便是滿滿的不屑與傲慢。

草草幾句，周圍氣氛頓時凝重起來。

身旁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把視線放到了明睿身上。

「咱們進去喝著茶，慢慢聊，慢慢聊。」

柴虛坤看著明睿不再搭理寧陽商會眾人，抬腿欲走，忙開口打起圓場。

明睿率先走進會客廳，尋得主座之上坐下。

寧陽商會一眾人等也隨著柴虛坤稍後而入。

柴虛坤坐於明睿身旁主位之上，其他人按照身份依次找得座位坐下。

眾人剛剛坐定一杯杯茶盞便端了上來。

「呲溜——」

隨著柴虛坤的示意，眾人端起茶盞先行品起了茶。

明睿自是不顧及他人，慢慢細品著，這茶湯雖是和往日喝的冇法比，但在這遼東地界上能喝到如此品質的茶也算是享受了。

「噗噗——」

隨著楊興隆吐著嘴中的茶葉，眾人的目光齊齊看向他。

「不是我說啊，柴郡守你這的茶真是不咋地。」

楊興隆看著眼前茶杯中的茶，「過幾日京中雨前龍井到了，本會長給你拿上幾罐。」

明睿看著眼前的楊興隆真是讓人生厭。

你丫是真能裝！

你丫是真的狂！

看你丫能狂到幾時？

「楊會長說笑了，我這一年的俸祿如今能買得起稻米都不錯了。」

柴虛坤尷尬地笑著，眼神不時瞟嚮明睿。

心中還不斷想著：王爺麵前，還不得表現一下自己的廉潔？

「柴大人是說我們商會的米價定高嘍？」楊興隆的話冰冷中帶著一絲質問。

「豈敢豈敢，隻是現在這米價都到每升米一百二十文了，你看這城外還有十餘萬的饑民......」

「哐——」

還未等柴虛坤說完，楊興隆重重將手中茶盞置於茶幾之上。

「一百二十文的米還貴嗎？」

說著四下看了看眾人，商行的眾人自是陪笑搖頭，明睿更是不搭理他。

「兵荒馬亂，連年天災，這米價哪裡貴了？」

說著說著楊興隆更是站起身，義憤填膺。

「不要睜著眼睛亂說，找找自己的原因好不好？買不起米的泥腿子是不是不夠努力工作？商會底子都要掏給他們了，買不起就不要亂說米價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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