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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粗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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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馳霄停下腳步,看著右前方的巷子後緩緩走出的身影。

他行禮:“齊王殿下!”

大皇子一身褚青色錦袍,頭戴金冠,腰束玉帶,麵容俊美,身姿頎長挺拔,笑容和煦,讓人有春風拂麵的感覺。

他扶住夏馳霄手臂:“表弟,不必多禮。你回京幾日了?”

“三天了。”

大皇子似笑非笑:“三天了也不來表哥府上轉轉?要不是今日遇到你,本王還不知道你回京了呢!”

“王爺恕罪,趕路進京,日夜兼程,怕一身風塵滿臉憔悴嚇著人,先休息了一天,又去棱台大營去了一天,此次剿匪殺戮太重,總感覺心神不寧,昨日便去寺裡靜了靜心,請大師幫忙唸經,以免身上有煞氣,衝撞皇上。”

他說得很詳細,態度也很恭謹。

“原來如此,本王還當表弟不愛和本王親近,倒是本王錯怪表弟了。表弟這次北境之行多有辛苦,這樣,本王晚上在仙客來設一桌,為表弟接風洗塵!”

大皇子的神色更和藹了。

“王爺太客氣了,接風就不必了……”

“表弟是看不上本王嗎?”大皇子的笑意微微收了收,一雙狹長的眸子看著夏馳霄,眼裡有些壓迫,也有些不悅。

“不敢!王爺身份貴重,哪敢勞王爺為我接風?”

夏馳霄一臉誠懇的樣子,大皇子看著心氣順了,他一改剛纔的冷意,收起臉上的不悅,拍拍夏馳霄的肩:“你呀,年紀輕輕,怎麼這麼老成持重?這雖是好事,但咱們可是親戚,親戚之間,若是太重禮儀規矩,那可就生份了!”

夏馳霄不想去,他不是初到京城,也不是什麼都不懂,哪個皇子身份不敏感?

更何況,齊承平是齊氏的弟弟,齊氏是他的母親,他的父親是離陽侯,大皇子是慶妃生的,慶妃是離陽侯的妹妹。

雖然他查到的確切證據現在隻查到齊承平,他遞給皇上的奏摺裡也隻有查到齊承平而止的證據,可要說這些和完全和大皇子冇有關係,他可不敢信。

就算和大皇子冇有關係,但涉及到皇子奪嫡,他一點也不想沾惹!

大皇子笑了,他如沐春風地道:“馳霄,你是和本王不熟,怕不自在是吧?放心,我讓玉軒竟軒一起去。多叫幾個朋友,你也可以帶上自己的朋友,這樣便不會不自在了!”

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夏馳霄點點頭:“好!”

“上次準備送你的禮物,一會兒派人送到侯府。那可是西猿部的狼馬!”

夏馳霄知道西猿部的狼馬,西猿部在商啟的西麵,那邊山多林密,但很是寒冷,一年有多半年被積雪覆蓋,生存環境惡劣。據說那邊的碼有狼的血統,凶烈難馴,但耐力持久,神俊非常,日行千裡不在話下。

西猿狼馬,哪個武將不想有一匹。

隻是西猿部這種馬本就產得不多,還都藏著掖著,護的跟眼珠子似的。

大皇子能弄來一匹,想必是費了不少銀子。

夏馳霄拱手行禮:“多謝王爺!”

他不想要,但是大皇子不和他論君臣,反倒和他論親情,倒讓他不好推辭。

當晚的仙客來酒樓十分熱鬨。

不但離陽侯府的夏玉軒兄弟到了,還有孔昶安羊承田這些大皇子伴讀,另還有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人。

鎮南王府的小王爺厲修遠。

夏馳霄正要走進酒樓,感覺到二樓似乎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抬起眼。

二樓的窗邊,一個穿著靛青色錦衣,金冠玉帶,神色卻吊兒郎當的年輕男子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接觸到他的目光,那男子還衝他笑了笑,笑容張揚又似乎帶著幾分挑釁。

夏馳霄的眸色深了深。

鎮南王,厲修遠!

那個曾在北境慶寧府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厲公子!

是他故意放出謠言,說自己是軍中奸細,還讓死囚攀咬楚南檸,讓她差點慘死獄中。最後即使離開北境,也是換了名字,換了戶籍。

感覺到夏馳霄目光中的銳意,厲修遠笑了起來。

他倒不知道夏馳霄與楚南檸的關係,不過,他聽說夏馳霄是朝中年輕一輩的武將第一人。

年輕一輩中第一人啊,那就是天之驕子了。

他最討厭那些什麼天之驕子了。

仙客來因著今天大皇子這樣的貴客提前打了招呼,不招待彆的客人,最好的雅間天字號,裡麵擺設精美,美酒飄香。

那些貴公子們正在說話。

拿瞭解元的孔昶安此時更是熱門。

似是為了體現與民同樂的賢王風度,大皇子笑容滿麵,主動將風頭讓給了孔昶安。

羊成田夏玉軒等人都是參與了鄉試且榜上有名的人,加上來年又要一起參加春闈,這話題想不熱鬨都不行。

孔昶安笑得誌得意滿,這次冇有盧雨陽和他嗆聲,他出儘風頭。

厲修遠舉著酒杯,道:“孟公子文采出眾,羊公子才華過人,二位日後必然有入閣機會,想必他日朝中重臣,必有二位的身影,小王敬你們一杯!”

他挑釁夏馳霄:“夏公子走錯了路,若是當年從文,倒也不用做個粗鄙武夫了!”

這句話一出,場中聲音一靜。

夏馳霄這氣度這長相,怎麼也與粗鄙武夫不挨邊吧?

夏馳霄冇有理他,從這些人捧著孔昶安起,他就隻在一邊淺酌,神色淡定自在,現在厲修遠把火燒到他身上,讓人不禁奇怪,這兩人莫不是有什麼梁子?

大皇子打圓場:“修遠,馳霄可不是粗鄙武夫,他文武雙全,兵法出眾,智計過人,這次去北境剿匪,更是立下大功。想必父皇的封賞不日就要下達。”

厲修遠輕笑一聲:“隻會打打殺殺而已,要論真正的朝堂肱骨大臣,那也必是文官!”

夏馳霄輕嗯了一聲,淡淡地道:“小王爺說出這句話,隻怕曆代鎮南王的棺材板都要壓不住了吧?”

眾人:“……”

有人低頭偷笑。

這厲修遠為了噁心夏馳霄,故意貶低他,卻冇想過,他鎮南王一脈,也是武將起家,當年救駕有功,封為異姓王,靠的也不是文才,恰是他看不上的粗鄙武功。

更何況,這位小王爺也冇有什麼文采傲世,鎮南王鎮守南疆,難道還想靠寫文章讓敵國不能入侵不成?

厲修遠臉上一僵,神色一青,將手中的酒杯猛地往地上一砸,刷地拔出身邊侍衛的劍來,指向夏馳霄。

夏馳霄也冇慣著他,伸指一彈,一股強大的勁力,他手中的劍頓時就碎成了一節節,叮叮噹噹地落在地上。

厲修遠眼裡的凶厲又變了,他震駭地看著夏馳霄。

夏馳霄左手仍是拿著杯,連眼神都冇有動一下。

大皇子的臉色也不大好看。

厲修遠來給父皇賀壽,他有意交好,所以今天纔會叫上他,但他這是乾什麼?

當著他這個皇子拔劍?

有冇有把他放在眼裡?

厲修遠看著手中光禿禿的劍柄,緩緩鬆開手,劍柄掉落地上。

因著他拔劍的動作,周圍不遠的人剛纔都避得遠遠的。

大皇子皺眉道:“小王爺,你與馳霄有舊怨?”

厲修遠笑了一聲,他若無其事地坐下來,道:“舊怨倒也談不上,不過,夏將軍光芒太盛,晃花了本小王的眼,本小王不舒服罷了!”

又囂張又跋扈。

夏馳霄淡淡地道:“倒也有些舊怨。”

這話一出,連厲修遠都看過來。

最詫異的反倒是厲修遠,他揚揚眉,早前他連夏馳霄都冇見過,哪來的舊怨?不過是故意這麼說罷了。

夏馳霄抬眼:“不過小王爺想必已經忘了,沒關係,等要討回的時候,我自會去尋小王爺的!”

厲修遠輕嗤了一聲:“隨時恭候!”

氣氛頗有些劍拔弩張。

大皇子笑著道:“馳霄在北境,修遠在南疆,你們平時根本冇有交集,哪來的舊怨,這玩笑不好笑!今日可是為馳霄接風,馳霄此去半年有多,和大傢夥也都生份了。可得好生親近親近!”

大皇子都打圓場了,當然冇有人不給麵子,何況這些人,還都是大皇子的擁躉。

氣氛似乎又熱烈起來。

因著夏馳霄一指斷劍,那些人多少心裡有些忌憚,厲修遠也不再挑釁,一場所謂的接風宴,也算圓滿。

宮中好幾天冇有訊息。

隻不過,這天早朝,祈聖帝突然感歎之前北境宣平伯如何忠勇,最後卻落得個馬革裹屍的下場,雖然因戰敗而亡,但他多年征戰,功勞堆積,也該有個定論。

對於死人,還是一個死了幾年的人,不論在哪條船上的人都很大度,於是,經過一番朝堂廷議,宣平伯裴彰追封為建威大將軍,名字入功臣薄。

無人異議。

不要說追封為從一品的建威大將軍,便是追封為中軍大將軍,一個死人,還能跳出來掌兵不成?

不過,誰也冇想到,祈聖帝在追封了建威大將軍後,突然拋出一句:“建威將軍為國捐軀,當年死因蹊蹺。朕這些日子常思此事,頗為感念!”

原來一片和樂的朝堂,不少人心裡開始打鼓。

祈聖帝沉聲道:“太子!”

太子商晟端出列,他隨朝聽政已久,但論起賢名來,他不如大皇子,論起手段和陰謀來,他又不及四皇子。

在兩個皇子大放異彩的時候,他倒顯得表現平平。

此刻被叫出列,不少眼睛盯著他,難道建威大將軍的死與太子有關?

皇上緩緩道:“建威大將軍為我商啟守邊之將,他的死因不徹查清楚,邊疆數十萬將士寒心,今朕將此事交於你!”

太子應聲:“是!”

這件事雖讓不少人覺得莫名其妙,三年多前的事,太子就算要去查,能查到什麼?

再說了,太子在京,建威將軍可是死在北疆,他在京城查那不是說笑嗎?

而之前心中打鼓的人,一顆心也放到了肚子裡。

不過,很多人猜測皇上隻是一時感慨,叫太子去查,也是為了安武將之心,那便冇什麼好在意的了。

散朝後,太子照例要在祈聖帝身邊學習處理朝政。

皇上揮退殿中人,對太子道:“朕派出暗衛密探,一直在暗查此事,加上北境舊人提供的證據,原來真是另有內情。這裡有不少證據和線索,你先看看!”

太子看過之後,俊眉緊鎖!

皇上問道:“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太子行禮,緩緩道:“回父皇,兒臣認為,當徹查到底!”

“若傷筋動骨呢?”

太子抬起頭,直視著皇帝,聲音裡有堅定和決心:“父皇,我商啟三年一春闈,兩年一武舉,朝中賢才聚集。可我商啟要想矗立於諸國之上,要的是人才,不是蛀蟲!便是剔骨剜肉,也在所不惜!”

祈聖帝深深看了他一眼,太子有些忐忑。

母後說過,父皇多疑,在父皇麵前,事事宜小心,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他剛纔的話,不會讓父皇疑心他想爭權吧?

祈聖帝在太子的忐忑不安中,慢慢點頭,道:“朕派人協助你,你隻管去查吧!”

太子鬆了口氣,道:“是!”

楚南檸回到錦葵坊的院子,今日的裴老夫人,竟然在花園裡種花,她拿著鋤,一鋤鋤挖開泥土,親手把一盆茶花種下去。

看見楚南檸回來,她淨了手,笑著道:“這花種下,到明年的三月,就能開了。”

“祖母,天氣漸冷了,你做這些活,要是出了汗容易著涼,現說,現在也不是種花的時候啊!”

“這幾日不用去鋪子,也著實閒得慌,再說,我這是連盆土一起種的,勤著點澆水,保準能活!”

楚南檸搖頭失笑,不過一盆花,祖母高興就好。

裴老夫人頗有些感慨:“這茶花開時,咱們到京城就要滿一年了。去年過年時候,咱們祖孫二人過得淒惶,那時做夢都不曾想過,還會有這樣的光景。”

楚南檸扶了老夫人廳堂裡走,笑著應:“以後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老夫人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終是道:“日子的確是越過越好了,鋪子收益也越來越高,我這都做起養尊處優的富家婆來了,隻是你如今還獨自一人,我這心裡呀,落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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