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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九回 分道揚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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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寧靜,從來冇有小時候的那般感覺。

多年之後,廖清鐘以及宋一卜一定都有如此感受。

他們一起待在茶館的那個夜晚太安靜了,安靜到連外麵花草的晃動都能學聽見。

身邊的死者,身上彷彿還有生命的湧動。

當春花枯萎,故事的結局要往不可預料的地方飛奔。

旭日東昇,滿頭大汗的任天賜就站在茶館門前,他喘著粗氣,呼喚他的兩個朋友。

然而坐在茶館裡的兩個好友因為害怕,不敢擅自違抗劉朗大師的命令,就算內心驚喜,依舊冇有回頭檢視天賜的容貌。

任天賜告訴他們,自己將要逃離這裡,如果他們成功進入茶館,不要忘記他這個朋友。

三個人背對著,竟都流下淚水。

這個夜晚經曆了太多,你安全就好。

可是,你為什麼要逃?

任天賜和往常一樣,發出爽朗的笑聲:“因為我是通緝犯了。”

幾個時辰前,任天賜父親為瞭解救任天賜和其母親,單槍匹馬和禁軍士兵纏鬥,父親爆發出了強烈戰意和不要命的戰鬥,使士兵們畏懼。

任天賜掙脫束縛,成功逃脫。

可是他的父親和母親卻永遠留在了那裡。

夜晚湧動的陽氣吸引了妖怪的來臨,隨後劉朗大師趕到,擊殺妖魔的同時,製服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任天賜的父親和母親。

父親臨死前告誡天賜,要好好活下去,要逃出去。

此一次被抓,隻有一死。

任天賜哭著離開,所幸劉朗大師冇有追擊,他被趕來的妖怪纏住,讓天賜得以出逃。

失去父母的任天賜無路可走,隻能出城逃命。

臨走前,來和兩位摯友道彆。

“弟弟們,終有一天我會回來找你們的,我們可是最好的兄弟!”

月光下,三個孩童泣不成聲。

要是......要是他不想逃離慈幼局多好,他們能一直一直......一直待在一塊。

廖清鐘來不及悲傷,天亮了。

劉朗大師回到茶館,衣袍上還滲著鮮血,必然是經曆了一番大戰。

但是他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在茶館正中央說:“不管你們從前都經曆了什麼,隻要進入茶館,就意味著新的開始,我可以幫助你們解除朝廷通緝。”

兩個少年很高興,他們此時後悔冇有留下任天賜。

如果他們三人一起進入茶館會多好呢?

但是宋一卜想起,任天賜說的,他的父母被劉朗大師抓捕,天賜可能已經打心底憎恨這個藥師。

但接下來劉朗大師的話,讓宋一卜發出了一聲冷笑。

“不過,我隻在你們兩個當中選擇一個成為我的徒弟。”

劉朗大師都語氣異常冷淡,絲毫不給兩人反駁的機會。

宋一卜知道,他們這一切都是為了廖清鐘這個抱有希望的小子,他必須作出選擇。

宋一卜拍打廖清鐘的肩膀:“你留下。”

廖清鐘看著宋一卜的眼睛,彷彿天空一般的湛藍。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收下我們一起?”

廖清鐘拚命跪下磕頭,可是無法打動劉朗大師。

宋一卜自覺退出,他看著茶館外升起的朝陽,感覺身心異常平靜:“清鐘啊,我冇有什麼追求,我也比你聰明多了,讓你逃,豈不是讓你丟了性命,那留下吧,外麵的世界,讓我和天賜去看看。”

哭泣的廖清鐘被劉朗大師抓住。

淚水洶湧澎湃,朦朧裡,他想要抓住遠走的兩個哥哥,可是就像夏天的蟬鳴,那麼近又那麼遠。

他們離開了,廖清鐘徹底投入了那個恐怖的陰間之中。

他變成冷冰冰的除妖武器,跟隨劉朗大師保護彭城,保護茶館,一絲不苟。

因為廖清鐘自己明白自己悟性不足,學習異常刻苦,令劉朗大師讚賞有加。

茶館依舊是一大一小。

每次師徒兩人出去除妖,遇見的百姓都會說:“哎呦,藥師又有了新徒弟,恭喜恭喜!”

廖清鐘就是“又”和“新”。

那個夜晚,廖清鐘和宋一卜守靈的那個屍體,正是劉朗大師曾經的徒弟。

廖清鐘的師哥死在了那個夜晚。

一直到後來,廖清鐘才知道,任天賜口中的假女人,正是這個死人。

為了保護任天賜一家,假女人用儘全力斬殺妖怪,可是返回茶館途中中毒身亡,倒在茶館門前。

他們甚至冇有真正地見過一麵,劉朗此後也冇有提起過這個徒弟。

廖清鐘兢兢業業,成長為了一名獨當一麵的藥師。

隨著劉朗大師的衰老,茶館大部分事情都交給了廖清鐘,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麵發展。

但是六年之後,任天賜和宋一卜同時返回了彭城。

六年的時光,給三個少年帶來了巨大的容貌變化,加上自身獨特的裝扮,彭城府的那一紙通緝,早就被人遺忘在了時光之中。

三兄弟六年後的重逢,冇有隔閡,冇有失望,三人就像當年在慈幼局一樣,肆意玩笑。

當得知兩個照顧自己的哥哥在外麵過得異常艱苦,時常遭受打罵,廖清鐘作了一個違背茶館規定的決定。

他要教授兩個哥哥幽術。

茶館規定,幽術不能外傳給茶館之外的任何人,如果朝廷追責,將是殺頭的大罪。

廖清鐘為了歸還兩個哥哥為了幫助自己脫逃的恩情,顧不得那麼多規矩。

當年任天賜死了父母,宋一卜失去機會,全都是因為他。

廖清鐘心底的感激讓他第一次違背師傅。

幾個月時間裡,廖清鐘藉著外出除妖的空隙,前去教授任天賜和宋一卜幽術,兩人的悟性極高,幾個月時間便掌握了許多法術,甚至能合力解決妖怪。

廖清鐘很高興,他打心底高興。

為了彌補當年他們所犯的錯誤,廖清鐘敢付出一切。

不過隨著時間推移,劉朗大師似乎發現了問題。

劉朗大師雖然現在不經常外出,他卻能準確感受整個彭城的陰氣流動。

起初那是用來探尋越界的妖怪的。

如今他感受到了異常,是廖清鐘之外的傢夥在使用幽術。

劉朗冇有親自去抓捕那兩個傢夥,而是質問廖清鐘。

他已經猜到了大致的答案。

當年和廖清鐘一起逃出慈幼局的有兩個,而且兩個傢夥都冇有落網。

廖清鐘自知有錯,請求劉朗大師放過他的兩個哥哥。

劉朗看著這個唯一的徒弟,身體迅速衰老的他也不願徒弟被朝廷處決,決定袒護這個徒弟。

並作出自己的處罰。

第一,任天賜和宋一卜,在劉朗去世前永遠不能踏入彭城半步。

第二,廖清鐘無條件接受除姓處罰,劉朗去世前不得恢複,以示懲戒。

第三,廖清鐘禁足三個月,期間不能和任何人交流,不能隨意出入房間。

廖清鐘全部接受。

這個姓是廖清鐘和曾經的家庭最後的聯絡,除姓意味著消除他最後的血緣關係,對於他們這些孤兒來說,簡直是千刀萬剮。

大不孝。

廖清鐘為了兩個哥哥,一聲不吭地承受下來。

又到了該離彆的時候。

三人站在彭城巨大的東門樓下,竟不知道說些什麼。

此一彆,不知道又是多少年。

廖清鐘忍住眼淚,揮手告彆兩個哥哥。

夕陽下,任天賜和宋一卜也向他招手:“我們還會有再見的,希望到時候,我們能無憂無慮地坐在一起品茶暢聊!”

廖清鐘抹去眼淚,狠狠點頭。

“我等你們!”

到那個時候,意味著廖清鐘成為了茶館說一不二的藥師。

成為了帝國唯一的藥師。

而兩個夥伴呢?

逃犯?

還是孑然一身的孤獨遊俠?

不知道,廖清鐘暗暗發誓,他會把兩個哥哥招入茶館,讓他們不再顛沛流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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