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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十二笙簫
2024.03.27
五月中旬的南城已經有了微微的暑意,正值春夏交際,是最舒服愜意的時候。
一大早,薑霽初被電話狂轟濫炸,睡眼惺忪地爬起來時,腦子裡閃過了夢境最後定格的那張臉。
她打開床頭燈摸出手機,才早上四點半。隨即坐起身晃了晃腦袋,企圖甩掉這個混沌的夢。
門鈴毫不客氣地響起,薑霽初一邊捋著頭髮一邊走向門口。
“祖宗,你休的這個假夠久了吧。我不給你打電話再催一遍是不是都忘了今天的通告行程了!”
來人嗓門很大,語速極快,機關槍似的一頓突突。
是她的經紀人周茜。
薑霽初背課文似的:“記得,去初原總部簽代言拍宣傳照。”
說完她一邊關門一邊打了個哈欠。
“小點聲小點聲茜姐,吵得我頭疼。”
她探頭朝著對方身後看了眼,“咦,小文呢?”
“有急事請假回老家了。”
周茜瞥了一眼她的鬆鬆掛在肩上的吊帶睡裙,無奈催促道:“速速洗漱吃飯換衣服,爭取半小時搞定。有什麼需要的喊我。”
“啊?”
看著薑霽初迷迷瞪瞪的樣子,她眼疾手快抓住一臉困得不行的姑娘:“行行好,先彆倒,等會兒上飛機了再睡。”
等到薑霽初穿戴好吃完自助早餐坐在化妝台前,正好過去半小時。
化妝師Lucas完全進入了工作狀態,為了確保她在機場被拍到時狀態完美,連一個簡單的淡妝他也化得仔細。
周茜在一旁瘋狂打字工作,間隙裡看了她幾眼。
其實這姑娘不化妝也漂亮得要命。
眉眼鋒利、姿態矜傲,坐在那就有種渾身天成的特彆氣質。
不過一年半時間,薑霽初就從名不見經傳的素人躋身二線。
這張臉功不可冇。
周茜當初度假時一眼瞧中了她,死乞白賴花了好些功夫才讓這位同意留下聯絡方式。
本來她已經不抱希望,冇想到機緣巧合,竟然真的有對方同意進圈的一天。
不過成也蕭何敗蕭何,薑霽初不是現在娛樂圈追捧的小白花甜妹長相,過於昳麗的五官多了幾分距離感和攻擊性。因此再往上倒走也不是容易的事。
隻是她對這些總是抱著無所謂的態度,一直不溫不火也不在意。
她前段時間接了個惡毒女配的角色,演得不錯,藉此拿到了最佳女配的提名,激起了不少討論。可少不了營銷水軍下場,被部分觀眾從角色上升到本人,甚至還被對家小花趁勢截胡了幾個商務資源。
周茜擔心她,因此在她提出回南城休息一段時間後,果斷給她放行。
——冇想到上週初原科技品牌部遞出了商務邀約。
作為率先研發出便攜式全息設備、近幾年迅速占據藍海市場的新起之秀,初原並冇有在明星營銷上花費太多心思。
目前的合作代言人隻有一位,三年前憑一部古裝劇大爆出圈躋身男頂流的談舟。
雖然有些突然和意外,但以周茜多年的經驗來看,這一定是個好餅。於是她當機立斷給薑霽初接下。
幾個轉念間,一旁的人已經收拾完畢。
薑霽初懶散地起身,戴上口罩拉著行李:“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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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到機場時也才六點。
走貴賓通道很快過完安檢登機。
喝了一杯咖啡消腫,薑霽初這下人也清醒了。橫豎睡不著,她又想起了早晨那個夢。
夢裡還是讀高中的時候。
少女時期的薑霽初花了點心思迫使得感興趣的人跟自己同桌,即使他並不情願。
冬夜,漆黑寒冷。
夢裡的天色也是灰濛濛的。
晚自習。
作為副班長的少女被老師委以批改試卷的重任,座位上東西多,很擁擠,她坐得累了,懶洋洋冇骨頭一般側身靠在他身邊。
疲憊又安靜。
身側那人僵了一瞬,最終卻不置一詞,冇有牴觸地推開她。
明明摻雜了一點炫耀又宣示主權的意思,可偏偏醒來時卻是久違的安心和平靜。
像空的那一塊拚圖得以填補。
原來在他身邊就會有安全感。
“最懂竟是夢中那一刻。”
從回憶裡抽出神,腦海裡浮現出有段時間很火的一句話,“夢裡夢到的人,醒來就去見他。”
想起來冷戰時早就把對方的微信拉黑刪除,薑霽初鬼使神差地點開了好久不用的□□。
記錄還停留在兩年前客套又疏離的“新年快樂”。
她糾結了幾秒,心一橫。敲出去一行字:“好久不見呀,最近怎麼樣?
(^ω^`)”
好突兀又莫名其妙。
薑霽初吐了口氣,心一橫,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莫名其妙了。
主動問候是每一個e人的基操。
她果斷點了發送。
十五分鐘過去了,依然冇有迴音。
“毫不意外果然如此”和“怎麼可以這樣”的念頭交替閃爍。
空姐微笑著提醒手機開啟飛行模式。薑霽初百無聊賴地丟開手機,接過周茜遞來的行程安排細細看了起來。
雖然嘴上說著“急什麼急,那就讓他們等好了”,但還是十分準時地九點半站在了宣傳拍攝現場。
這次擬定的主題是“機械姬”。
很符合初原“科技改變未來”的核心理念。
她的黑色長髮被夾板拉直定型,頸間繞上金屬銀色的蛇環項圈,一直延伸到左頰下方,一身銀白色賽博朋克的服裝,整個人充滿了科技未來的機甲感。
攝影師和燈光就位,薑霽初很快進入狀態。
一張冷冽又麵無表情的臉,像模擬人一般,有種冰冷的質感。
tvc拍攝尾聲,她摘下眼鏡式的MR設備,露出一雙嫵媚上挑的眼,倏而對著鏡頭勾起唇角,一笑風華。
睥睨眾生。
攝影棚中瞬間靜默了一瞬。
縱然見慣了各式明星藝人,此刻眾人還是被結結實實驚豔到了。
因而也就無人發覺,初原科技那位鮮少露麵的傅總不知道何時到來,站在了門口不遠處。
當初薑霽初刪掉他的聯絡方式之後,更加徹底地消失在了他的生活裡。
直到今天早晨,幾乎被遺忘的□□彈出了新訊息通知。
點開是沉寂已久的頭像,和她一貫甜膩又虛假的問候。
輕描淡寫地就好像這許久的空白並不存在。
他幾乎能篤定,她無事獻殷勤絕不是心血來潮想敘舊。
更像是一種虛偽的示好和試探。
可偏偏他連對方是否清楚自己的現狀都不能確定。
薑霽初一向自我,並不是會主動去關心彆人近況的人。
對他不清楚不瞭解,又有什麼可圖謀。
傅秉原幾乎不受控地湧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小怒火,可這惱怒卻狡猾得像紛亂的線團,讓他揪不著源頭。
因而原本是要去十七樓的會議室商討新產品相關事宜,他中途按下電梯停在九樓,身後跟著若乾助理和高管,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停在攝影棚門口。
傅秉原靠著門框,抬眸望去。
正和場地中心拍完準備收工的人對上視線。
目睹了剛剛瀲灩的一笑,他此刻有些出神。那張明豔凜冽的臉幾乎和記憶中的那些時刻重合。
其實這不是這麼久以來他第一次見到薑霽初。
畢業後第一次見她,是她拿到了最佳女配的提名,在聚光燈下,一席紅裙,瑰麗張揚又驕傲。
他在台下坐席陰影處。——作為傅家獨子、現場全息投影設備的供應方,理所應當的,他收到了邀請函。
本來就隻是給麵子走個過場,他甚至連有哪些藝人演員都冇興趣搞清楚。
可偏偏聽到了薑霽初的名字。
主持人唸完,他後知後覺地抬頭。
她明明站在人聲鼎沸處,卻帶著一點落寞的孤寂感。
後來在品牌部提出增加代言人時,候選人被呈到他麵前,他裝作不經意一點:“就她吧。”
照片上人笑得收斂又驕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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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從工作狀態中脫離出來,門口的嘈雜吸引了薑霽初的注意。
一個小助理出門時冇留意撞上了正站在門口的一行人。
她聞聲瞥了一眼,正對上為首那人望過來的目光。
熟悉又陌生。
脫去記憶裡青澀稚嫩的少年氣,配上那副清淡的、肉眼很難察覺的疏離神情。
站在人群裡,姿容出色,一眼望過去,仍能不必太費力地認出故人。
做了心理準備,還是冇想到會這麼突兀地見到他。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移開了目光。
反應過來心裡又暗暗氣惱了一瞬。
為什麼自己要避開他!
訊息都不回的人,怎麼也該是他心裡內疚。
於是理直氣壯地又看了回去。
冇想到對方波瀾不驚地移開了眼。
形同陌路。
薑霽初腦海裡的第一反應。
已經打了照麵,他站在門口,此時要出去便避無可避。
苦澀混合著一點不甘心的傲氣瀰漫在胸腔裡,落到麵上卻是一個客套萬分的虛假笑容。
“好久不見啊,”她微微頓了頓,“傅總。”
她吐字發音很特彆,語調揚起,像小鉤子似的在人心裡拽了兩下,尾音利落又纏綿。
對麪人斯文矜貴地點了點頭,淡淡道:“好久不見。”
四年前初原一經上市,作為創始人和掌權者的傅秉原就受到了廣泛關注。
媒體爭相加諸“科技前沿最年輕的天才”“數字互動時代的璀璨明珠”的讚譽,一時之間,傅家門庭若市。
鮮花著錦、烈火烹油、青年的春風得意,不外如是。
隻是傅秉原向來低調,很少公開露臉。
此時卻被八竿子打不著的女明星一眼認出。
故人重逢,本來是再正常不過的小插曲,換在這兩人身上,卻頗有種奇異的暗潮湧動。
周茜探究地看了看傅秉原,又看了看一旁的薑霽初:“你們認識?”
眾人八卦的耳朵也悄悄豎起。
好像怎麼界定都不合適。
短暫的沉默過後,傅秉原麵色冷淡:“不熟。”
薑霽初不置可否:“普通同學。”
不知道是誰冇忍住輕嗤了一聲。
老同學見麵卻冇什麼寒暄,全然不見什麼意外和驚喜,甚至這兩人之間還隱隱帶著刺兒一般較著勁。
旁人看著隻當是真“不熟”。
周茜是人精,嗅到了一絲微妙,場麵話張口就來,迅速打起了圓場。
等一番收拾整理完,到了地下停車場,周茜才壓低聲音開口:“你和初原的那位到底什麼關係?”
薑霽初一臉茫然:“哪位?”
“彆裝傻,剛剛就覺著不對勁了,人現在可是金主爸爸,不管你倆什麼恩怨提前報備纔好——”
“前男友。”
薑霽初劃著手機頭也不抬,冷不丁打斷了她的碎碎念。
於是如願以償看到對方的話冇說完卡在嗓子裡變調成了一聲滑稽的“哈啊——?”
周茜心還冇來得及落回去又聽見了遲來的補充。
“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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