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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入境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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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過樹葉,絲絲灑落,微風一吹,光影細碎流動,清幽而閒適。

溫憶身著黑色職業裝,腳踩著五六厘米的尖頭高跟鞋,準備約見新案件的當事人。

雙手輕推著,兩邊的門緩緩打開著,迎麵走來一個麵色泛黃眼神暗淡的女人。

“請問一下,您是宋女士嗎?我是溫律師”

女人的眼神在那一刻突然泛著光,兩隻手牢牢的抓住溫憶。

“溫律師,我的案子就拜托您了,一定要給我打贏啊!”

女人粗糙手不停的摩挲著溫憶,嘴裡也不停嘟囔抱怨著。

這種離婚案件已經是隨憶今年接手的第25起了,離婚的緣由無疑是出軌、財產、家暴……

隨憶對這類離婚案件的處理已經是得心應手了,畢竟這25起案件她全以勝利完美收工。

她簡單的安撫了一下宋女士,便開始對案情真正調查瞭解。

“請問一下,宋女士您是怎麼發現您老公出軌的?”

“我……看了他的手機有……預約情侶套房資訊,但不我冇有去過那裡”

女人說話斷斷續續的,溫憶仍然耐心的聽著。

“什麼時候?”

女人苦惱的撓了撓頭,突然發出了一絲吼叫聲,麵容變得猙獰起來,身體也不自覺的抖了起來。

“宋女士,如果您不願說可以選擇跳過”

女人獨自消化著情緒,緩了好久纔回過神來。

“應該是……六號早上”

“那您老公有和您怎麼解釋嗎?”

………………

溫憶通過詳細瞭解後,初步確定這就是一起簡單的出軌離婚案。

對於溫憶來說,這種案件打起官司來很簡單,基本隻需要案前幾天再多加鞏固將線索連串起來,等到上庭的時候基本就能讓被告律師啞口無言。

溫憶簡單整理完案件後,將其歸納為一般案件的處理方式後,駕車回到了家裡。

溫憶獨居在南通市的一個老小區中,不似市中心的繁華與喧鬨,這裡的環境安逸而又自在。

小區不遠處就是一個老式公園,每到傍晚時,總有成群的老年人組隊式在附近散步競走,愜意而又舒適。

溫憶每當看到這一幕,也會由衷的感到安逸與放鬆。

在工作中的溫憶,永遠都是嚴肅而又理性的。

她需要以客觀的心態去評判每一件事情,對待任何案件,她都不能有任何的個人主觀色彩與想法,因為隻有這樣她才能在法庭中打勝仗。

或許做多了女強人,偶爾溫憶也想停下來當一個軟柿子。

對於每天三點一線的溫憶來說,回家似乎隻有躺在那軟塌塌的床上以後,靈魂纔會真的得到放鬆。

宋女士的案件上庭時間定在了本週三,還有三天時間。

溫憶還是怕有遺漏的地方,還是簡單的瀏覽了一下當事人所提供的證據與訴求。

**裸威脅加上那血腥的家暴照片,這些鐵證如山的證據,已經牢牢觸犯了《婚姻法》的種種規定。

就像《拯救嫌疑犯》裡麵說的“受害者的被迫讓步,並非沉默的恥辱”,律師就是他們最好的代言人。

溫憶看了看這些訴求和證據,她對這個案件勢在必得。

等到真正上庭的那天,溫憶隻是簡單的向交代了宋女士,讓她在法庭上真誠的表達自己的訴求就行。

輪到原告律師發言時,溫憶隨即便轉換了身份狀態。

她的表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連側臉都透露著清冷而又不可攀的距離感。

一段平穩而又有力的聲音環繞在整個法庭中。

對於被告律師提出的種種質疑,溫憶都強有的進行了搏擊與悖論解釋,令被告律師瞬間啞口無言。

律師進行完簡單闡述後,接下來輪到了當事人自行進行解釋闡明,宋女士站起來的時候,身體卻突然開始抖動了起來,聲音中也夾帶著顫音。

“宋女士,您冇事吧,要不要休庭休息一會?”

溫憶趕忙扶了扶宋女士,輕聲安慰著。

“溫律師,我冇事,繼續吧我不進行發言了”

對於法庭中的一切變故,溫憶都是可以欣然接受的。

畢竟她在大學時就曾受過訓練,律師當然需要培養隨機應變的能力。

“法官,我的當事人放棄此次發言”

溫憶大聲的向法官闡述這這一變化。

當前的局勢不論宋女士是否選擇發言似乎一切都已成定局。

被告律師卻在這時突然站了起來

“法官,我方當事人張先生有話要說”

隻見一個身材發福有著啤酒肚的男人猛的站了起來,大聲在大廳之下控訴著宋女士在家裡做的種種讓她壓抑的事情——總是疑神疑鬼,不打扮…………

溫憶在那一刻,突然看到了一個男性站在人性的製高點去抨擊否定家庭主婦所做的種種事情而感到無奈。

聽完她的話,溫憶很難保持那份人性的平靜。

溫憶以理性的角度一字一句的剖解著男人的一言一行,鏗鏘而又有力的反駁著男人所說的一切。

隻見張先生的臉漲的通紅,吱吱呀呀的卻連一句反駁的話卻說不出口,就這麼尷尬的站愣著。

“我宣佈本次開庭,原告獲勝!離婚協議從簽字起,即刻生效!”

張先生在聽到判決的那一刻,傻愣在原地,簽字時手都在不停的顫抖著,不一會兒便開始抽泣起來。

溫憶是看完雙方簽字後才離開的法庭,準備離開時,也看到了宋女士一個人自顧的在一旁擦拭著眼淚。

聽到這種案子的判決書時很多女人都會在休庭後流淚,或許是解脫的歡灑又或許是釋然,溫憶覺得這一切都是新的開始。

“宋女士,您解放了,接下來就迎接美好的生活吧!”

溫憶還是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宋女士的肩膀。

之間女人麻木的癱坐在椅子上,嘴裡不停的嘀咕著什麼,連頭卻不停地晃悠著。

“都是我的錯,是我錯了”

隨憶不解的看向女人,不明白她所言為何意,難道還對這段感情有所留戀?

這個女人的一切都太奇怪了,但溫憶不想再去評判與安慰了。

對於感情她從來隻會理性的去分析對與錯,留戀與愧疚與她而言,不過是羈絆罷了。

更何況她自己患有人格性障礙,對於感情上麵的很多事情,她根本就無法達到共情,更談何去瞭解一個經曆過婚姻中情感變化的女人。

其實在法官宣佈休庭的那一刻開始,她作為本次案件律師的義務就已經到此為止了。

總的來說,這次案件的解決比溫憶想象的還要輕鬆簡單。

她順著花香來到了附近的一個植物園,感受到了春天萬物復甦的氣息。

最近櫻花盛開,粉紅的花瓣隨風不斷飛舞著,輕盈而柔軟的花蕊在人群中跳躍,騰飛。

草地上,一群小朋友肆意的奔跑著,手中牽著長長的風箏弦,勾勒出亮麗的風景線,風箏在藍天白雲間飄動著,自由盎然。

溫憶的目光停留在角落旁的一個男人,隻見他纖細的手拿著一隻鉛筆,在飛速的速寫下,慢慢的勾勒出人臉的輪廓。

他動作輕盈,手卻不停的揮動著筆,陽光打在他那輪廓的臉上,忽隱忽現。

溫憶並冇有看清男人的正臉,隻匆匆看到了一個側臉,男人便已做好了畫準備起身離開去往下一個取景地點。

溫憶就這樣默默地坐到了男人剛剛坐過的地方,透過男人不經意目光,看著他剛纔所臨摹場景失了神。

眼前的老奶奶和老爺爺同坐在一個野餐布上,同吃著一個果盤裡的蘋果,相互依偎著親昵的靠著。

似乎所有的愛意,在長情的陪伴時更顯得彌足珍貴叫人難以忘懷。

溫憶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偷摸的看了多久,隻知道起身回去時天已經慢慢轉黑了,空氣也濕冷了不少。

溫憶連忙點了個外賣隨便應付了一下肚子,又開始了今天下午未完成的工作任務。

每一次開庭以後的總結與記錄當然是必不可少的,對溫憶來說今晚註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溫憶的早晨是被鬧鐘叫醒的,昨天晚上奮戰到淩晨三點,第二天仍然要八點上班,這或許就是打工人的命。

溫憶就這樣帶著鬆塌的眼皮,簡單化了淡妝以後就出了門。

今天的她隨意盤起了頭髮,紮了一個利落而又清爽的丸子頭。

原本就白皙的她,在擁擠的人群中更為突出,精緻的五官,嬌拖脫俗,眼角的淚痣更是給人一種清冷的感覺,生人勿近。

儘管昨晚冇睡多久,但溫憶一到工作時仍能精神抖擻的迎接新挑戰。

“叮鈴鈴”

溫憶趕忙看了一下手機,是同事夏凡希的電話。

“溫憶姐不好了!那個你負責的案子中的張先生跳樓了!”

“張先生?”溫憶的腦子快速的過了一遍,腦海裡想起了那個臃腫的男人,原來是宋女士的老公——被告當事人。

怎麼會跳樓呢?

溫憶二話冇說,趕緊打車前往南通醫院。

在路上順便撥打了宋女士的電話,冇有接聽,估計應該已經到了醫院。

一到醫院,就發現局勢的混亂,宋女士婆家人在ICU外不停的咒罵著,眼神裡充滿著憤恨與鄙夷。

ICU外的一角,宋女士如無其事的坐著,聽著婆家人無儘的咒罵。

溫憶本不想多管閒事的,但出於職業素養還是主動走上前去,抵擋著混亂的局麵。

一下子瞬間將局勢的矛頭轉向了溫憶自己。

“你就是那個拿錢的律師吧,我看你們這些人就是見錢眼開,隻要給錢什麼事情都辦”

“你是不知道這個女的有神經病啊,她胡言亂語的事情你也把它當證據,真是可笑”

“我兒子都冇在法庭上拆穿就是為了以後還能好好過日子…………”

人群中嘈雜的聲音擾亂了溫憶的判斷力,但她實實在在的聽到了她們說的話。

她的當事人患有精神病!

溫憶愣在了原地,倘若情況屬實,她真的乾了一件無法挽回的事情。

溫憶馬上調整了情緒,趕忙走上前問起了宋女士的孃家人關於宋女士的病情。

確鑿情況屬實,宋女士確實患有神經病。

所以她所提供的一切證據以及訴求都不能被法律所證實,張先生之所以冇有在法庭中當眾說出宋女士的病情,是為了給宋女士留下一些尊嚴,又或許是還有情是了為給他們未來生活留下希望…………

溫憶茫然的看著這混亂的一切,她不敢再往下想,更不敢深究張先生所做一切的目的。

愛是可以放棄尊嚴與自卑,愛也是可以放棄鄙夷和猜忌的無解之迷。

溫憶開始對一直以來自己堅持的理性有了懷疑,難道自己所堅守的種種都是錯誤的嗎?

一切應該還有挽回的餘地,溫憶趕忙跑到了ICU病房旁邊,隻有等待著張先生的甦醒,才能得到事情最真實的解密。

溫憶一幕幕回憶著與宋女士的接觸,其實她早該發覺的。

在見到宋女士種種異樣表現時,她就應該猜到的,隻是一時的經驗之談讓溫憶迷失了自我,也失去了最真實的解決辦法。

經瞭解事情真相溫憶這才明白。

原來那個酒店套房就是為宋女士定的,隻是宋女士精神混亂記錯了時間,然後關於宋女士身上的疤痕其實是她自己自殘導致的,至於那些威脅恐嚇也不過是宋女士神經錯亂的“自導自演”罷了。

張先生接受不了離婚的審判結果,又加之宋女士意識越來越混沌不清,甚至有時也會有暴行亂語一瞬間激化兩人的矛盾,讓張先生一下子便有了輕生的念頭。

溫憶癱坐在椅子上,她徹底頓悟了自己的過錯。

倘若冇有她的辯護是不是根本就不會有張先生跳樓這件事情,是不是也不會有兩人之間感情的激化…………

溫憶一個人靜靜的守在宋女士的身邊,也在等待著張先生的甦醒或許一切的贖罪方式都要等張先生醒過來才行。

溫憶就這樣,每天往返在醫院和事務所兩頭跑。

不負有心人,張先生終於在一週後甦醒了過來。

病床上的人艱難的動了動自己沉昏已久四肢,吃力的咳了咳喉嚨,在看到宋女士的那一刻激動的身體顫抖著。

宋女士經過前幾天的刺激,到現在還冇恢複精神狀態,仍笑嘻嘻的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她貼心的摸了摸男人的臉,低聲的嘟囔著親昵在張先生旁邊。

此刻的宋女士就想個小孩一樣依偎在張先生的身側,溫憶第一次直觀的感覺到自己錯了,真的做錯了。

溫憶徑直的走上前,深深地鞠了一個躬,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張先生本就激動的情緒變得更激烈起來,他一字一句的說著:溫律師,我詛咒你,像我一樣也經曆情傷,永遠永遠…………

張先生的話句句有力,字字插進了溫憶的心裡。

突然間,那句話還未說完,心跳儀器便變成了一條直直的橫線。

張先生還是冇能拯救過來。

溫憶看著人群中哭喪呐喊一片,她一下子慌了神,驚慌無措的抱著自己的頭,無聲的痛哭了起來。

在一瞬間,呐喊聲似乎也變得好無力,人也逐漸憔悴鬆軟下來。

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她的錯誤,都是她的失誤殘害了這個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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